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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身居高位的叛官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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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身居高位的叛官 (一)

威遠侯府查封的消息, 早早傳到寧桉的耳裏。

金石散的主使,威遠侯府劉夫人清晨一身品級大妝,熱熱鬧鬧地進了宮。再被拉出來的時候,衣釵淩亂, 青白的臉上一抹淤痕。

朝陽門外, 百姓擠在一起, 交頭接耳,既緊張又焦急地看向那具白布裹著的屍體。

仔細一看, 劉夫人十指盡折, 死前飽受了折磨。

「害怕嗎?」江晏青駕著馬車,單膝敲坐,側身隔著簾子問。

寧桉坐在馬車上, 沒有探出頭,視線卻透過簾子的間隙遙遙看向人群中的屍體。

「或許吧……也可能只是不習慣。」她微微僵硬著開口。

寧桉見過屍體, 親生父母的。發生在她上輩子家庭裏的故事其實很老套。爹爛賭, 娘嗜酒如命,被稱為家的屋子裏, 骯臟的水泥地面滿是濃痰與垃圾。

寧桉在那長到八歲,後來有一天, 她爹和娘, 為了掙家裏最後的幾塊錢, 大打出手。一玻璃酒瓶對著頭下去,她爹沒了。臨死前, 仿佛戲劇一般的魔幻,男人反手一掏, 硬生生挖出女人的眼珠。

於是,娘也沒了, 屍體在屋裏的垃圾堆腐爛了一夜,第二日才被人發現。

寧桉記憶裏,爹娘的屍體血肉模糊。眼前,劉夫人的屍體精致冰冷,除去皮下隱晦的青黑,如同活人一般。

「我發現你好像沒法面對別人的死?」江晏青凝眼看她,「為什麽,既然沒法面對,還要把威遠侯府的事捅出去。」

「你這三觀不太正啊,」寧桉笑了一笑,壓下心底的惡心,「我只做我覺得對的事,至於其他的,都開始做了,又有什麽好猶豫的。」

「這是卷王的自我修養好吧。」

三觀是什麽?

卷王又是什麽?

江晏青眼底劃過一絲狐疑,他當然覺察得到寧桉轉移話題的意圖。也覺得沒有必要惡劣地追問不止,順著意截住話頭,擡手一揮,馬車慢悠悠地轉了個彎,往城外駛去。

身後,有宮裏的侍衛把劉夫人的屍體拖麻袋一樣拖走,零零碎碎幾個滿面兇相的人跟著後頭,準備趁官兵走後撿了屍體上的碎裂珠寶。

看不見的角落裏,恰巧因為侍衛送到醫館去驗傷,而被人及時帶走避開官兵追查的元宏玉雙目赤紅,被人死死地摀住嘴,按在角落裏,看著散落在地的黑發逐漸消失。

「怎麽樣你,現在應該知道你的處,境了吧?」有人低聲在他耳畔開口,大景話說得奇異,不像是京城人。

元宏玉卻顧不得這些了,熊熊燃起的憤怒與憎恨像把大火灼燒著他的理智,赤貫雙目,眉心發黑,怒發沖冠模樣。

「嗤——果然慈母多敗兒。」身後人譏笑一聲,從兜裏取出個竹筒,指尖一扣,一顆閃著金石光澤的漆黑藥丸滾落出來。

都不用他再動手,藥丸出現的瞬間,元宏玉仿佛忘記了一切苦悶,迫不及待地搶過丸子往嘴裏一塞,嚼也不嚼,梗著脖子一吞,棗大的藥丸被吃了下去。

身後人笑得更大聲了。

「幫我!你們要幫我!」元宏玉死死地拽住身後人的手,藥丸讓他出奇地亢奮,又出奇地冷靜,「我知道你們的秘密!幫我,我保證不說出去!」

他忙著死死地盯著朗月郡主府馬車駛離,沒註意到身後人聽見話語後,看死人一樣的目光。

「威遠候府為我們做了這麽多事,我們自然也不能見死不救,」那人冷冷地開口,「人我給你,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的了。」

雙手一揮,角落裏悄無聲息出現幾個裹著黑衣的人,氣勢淩亂,腰間匕首漆黑銳利。

「朗月郡主與副君外出的時候,侍衛聽從昌儀公主的命令,留府不出,只留下暗衛暗中追隨。」

「可巧,」身後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六個暗衛,三個被朗月郡主派到了瑞祥樓,還有一個暗中保護洛家小娘,剩下兩個,我會替你解決。」

聞言,元宏玉神色癲狂,癡癡地笑了幾聲。

***

馬車一路出了城,順著小路往燕郊寺走。

寧桉坐在馬車上,默默回憶燕郊寺的種種。說到這個寺廟,就不得不提起一個人國師。

就是斷言她要結婚沖喜的那位。

國師被請入宮之前,一直在燕郊寺清修,那時的燕郊寺還是一座無人問津的小廟。

等到他奉旨入宮之後,這廟也就火了,成了京城貴女門求神拜佛的好去處。

山路上馬車來來往往,人群嬉笑的聲音不斷傳來。寧桉闔著眼,聽著耳畔的交談聲漸漸消失,車廂裏,桂瓶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江晏青!」她輕輕地喊了一句,卻沒人回話。下一秒,寧桉猛地掀開簾子,蔥蘢的林葉間,對上兩張粗狂冷硬的臉。

「你們是誰!」寧桉冷聲呵斥,一手背在後面,藏起護身的匕首。

視線的餘光裏,江晏青眉頭微皺,歪倒在車壁上,呼吸平順,脖頸間插著一根泛著暗光的銀針,應該是中了迷藥。

沒有危險……寧桉默默地移開視線。

「你管我們是誰!」兩人中年長的那位帶著濃重口音開口,眼神輕藐,「你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黑虎山王五是也!」

另一人王六亦大笑著開口,「我看你也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娘子,怎麽就嫁了這麽個病秧子,一針下去,屁都叫喚不出來就暈過去了——」

王五獰笑,「這不是兩個病秧子好作伴嗎。」

他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砰的一聲巨響,刀背砍上了馬車車沿,獰笑著開口,「小娘子,你說上香那天不好,偏要是今日,也是算你倒黴,和我們走一趟吧!」

話罷,寧桉後頸劇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被人牢牢地捆了起來,扛著肩上,順著小路竄返回。

林裏很快恢覆了一片死寂,雀鳥落在枝葉上,歪著腦袋嘰嘰喳喳地叫了兩聲,斑駁的樹影裏,黑衣雪膚的少年靜靜地睜開眼,黑黝黝的目光落在被打暈扔在路旁的暗衛,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掠過燕郊寺的時候,江晏青面色不變,從僧人手裏,取出來一張紙條。

〔申時二刻,百家報播報,朗月郡主前往城外燕郊寺上香被綁,闔宮震動。〕

刺眼的光線裏,江晏青往燕郊寺寺頂的銅鐘一看,現在正是申時五刻。

他收回視線,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飛快跟上大聲談笑著的兩人,一路來到了城外一處山寨裏,安靜等待。

「嘎吱嘎吱……」

破舊的太師椅斷了半條腿,搖個不停,不堪重負地發出聲響。

寧桉手腕被捆在身後,歪著腦袋沈沈地靠在太師椅上,睜開眼的時候,破爛窗欞外的天色已近昏黑。

王六手裏拿著一壺酒,翹著腿搖搖晃晃地坐在她前面,張狂大笑,「說!你究竟是什麽來路!可別扯什麽小戶人家的鬼話,我們兄弟二人可不是眼瞎!就你這身衣服料子!可不是尋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就是就是!」王五補充,「少說廢話,落到我們手裏了,老老實實地交代清楚,通知家人準備好贖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錢到手,我們立馬放人!」

寧桉動動僵硬的手腕,故作惱怒地開口,「你們想幹嘛!這是天子腳下,你們攔路搶劫!還想不想活了!」

她五官張揚,氣勢淩人,橫眉呵斥的時候,頗有種高高在上的傲慢。

「呵,」王五冷笑,「我們可不吃這一套,少說廢話,不交代是吧?」

他視線赤裸裸地落在寧桉紅衣下蒼白的脖頸上,眼神淫邪,「待會讓哥哥教教你怎麽說!」

「是嗎?」寧桉定定地看了他兩眼,忽然笑開,昏暗的夕陽下,一張臉色若春花,「你消息過時啦,知道不?」

她輕笑兩句,手腕一揚,翻飛的紅袖下忽然閃出幾道黑芒,直逼兩人面門。

王六眼神一變,連忙旋身側擋,可不知道怎麽地,渾身上下忽然一軟,避開了袖箭,人也狼狽地跪倒在地。

下一秒,有尖銳的器物抵住他的後心。

「別動。」紅衣少女彎下腰,笑嘻嘻地開口,眼神上勾,落在變了臉色的王五身上,「演到這裏也該差不多了吧,這場戲簡直是錯漏百出啊。」

「我不想和你們談,讓你們背後的人來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既然來了,也總不能讓幾個雜魚來招待我吧?」

寧桉歪著頭笑嘻嘻地發問,手腕一翻,閃著寒光的匕首如同靈巧的蛇,縮進了袖中。

「早就聽聞朗月郡主是將軍之女,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僵持片刻,暗淡的餘光裏,王五面色忽地一變,像是剎那間換了個人一般,沒有半點先前山匪的浪蕩感。

冰冷,銳利,屬於將士的氣勢,或是死士。

寧桉笑著不開口,王五王六對視兩眼,互相攙扶著走了出去。

天色已盡,空蕩蕩的破廟裏,一時間只有寧桉一個人的呼吸聲。

她晃晃胳膊,側著臉輕聲低罵幾句。

為了裝×增強氣勢,搞了個收匕入袖的戲碼,結果翻車了,把手給割了一下。

幸好破廟裏異味中,她穿得又是紅衣,才沒被王五王六發現。

疼死她了。寧桉不由得咧咧嘴。

多虧先前註意到江晏青會醫理之後,從他那拿了點軟骨散。不然今日這情況,可真不好善了。

想到江晏青,寧桉頓了頓,搖搖晃晃地走到破廟門前,轉身昂首,借著暗淡的餘光看向廟頂上結滿蜘蛛網的橫梁。

「看熱鬧還要看到什麽時候?」寧桉笑盈盈地喊,「怎麽,敢替我灑軟骨粉,不敢出來麽。」

破廟裏一片死寂。

寧桉眼神狡黠,舉起手晃了晃,細長的傷口上,血液潺潺順著青白的皮膚滑落。

「我手受傷了,很疼。」

下一秒,江晏青臭著臉,從橫梁上攤出個腦袋,身形一滑,整個人落到寧桉身前。

他一句話也不說,扯過寧桉的手,取了藥粉往上一倒,又隔開衣料,小心翼翼地往上一裹。

血液慢慢凝住,江晏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寧桉笑著任他擺弄,不得不說,江晏青的這些藥粉效果奇佳。灑在傷口上,不僅不痛,還泛起一陣冰冰涼涼的酥麻。

「你怎麽知道的?」憋了半響,江晏青沈著臉開口。

「你猜?」

寧桉笑意越濃,臉頰上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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